更新时间:2010-11-02

过客人生:《过客人生》走过变异的爱恨情仇

曾经，张楚为没有爱情的人唱到，“孤独的人是可耻的。”其实，到如今，时光的脚步并未走出多远，而人们的心境全然不再是旧模样。已习惯了蜗居在城市一角的现代人，大概都尝够了寂寞的滋味，也在煎熬中修炼出了百毒不侵的特异功能。

索然无味的呻吟终于像空气一样视而不见了，口是心非的寒暄也在形同陌路的眼神回避中被剥去了外衣，人们不再在乎身边是否少了一个晃来晃去的身影，爱情也从卑微的乞讨中跳入进了自我欣赏的世界里。于是，远离城市，到大自然中去，这成了一种信念，开始吟唱寻找自我的时代来临，探秘生命真谛的时代来临。

可以说，电影《过客人生》开始得相当悲情，却十分唯美。在韩国古典民谣的韵文节律中，伴入自然的悦音，听淙淙的流水，闻惊扰的犬吠，置身晨烟暮霭的山林，营造了一份属于天外的静谧与神秘。

而随即，序幕退去，日本短片《KOMA》上演，再看到旅途的列车上北村一辉的浓眉大眼，等待也就换来了更多的期许。对我而言，这部由三个短篇故事集结而成的剧情长片，最初它的观影意义也只在三个主观的出发点上，相比较河濑直美更想看到邂逅爱情的北村一辉；而看第二部《叠叠山中》，毫无疑问等待的是导演洪尚秀，想看到他的实验精神是如何调戏师与生的错位情感的；至于第三部菲律宾短片《蝴蝶没有记忆》，缘起剧情介绍中的“绑架”两字，心想或许能从影视作品中可窥视这一民族的“绑架之风”。显然，看过影片后的我愿意提笔纪念，肯定是心满意足了。

KOMA的故事很意识流，到末了才能让人看穿，看多了河濑直美的影片，就能转换不解的疑惑为理解了。片子用穿插回忆的方式追述了一段往事，经过了半个世纪，借助这段渊源，韩国的年轻男子孝廉邂逅了日本女子初子，并发展了一场亦真亦幻的恋情。

两天一夜，或许在孝廉与初子的情感碰撞中，从来都没有产生过轰轰烈烈的充满情欲的爱情。两个人的拥抱只是相互传递人间温暖的仪式，或许，那还是慰藉初子的幻想中被人宠爱呵护的心愿。总之，初子是悲剧的化身，养父母任她为所欲为，却不能传递给她亲人的温度。关于神灵与女人的故事似乎也在泄露着她不幸的爱情。而孝廉物归原主的画，也暗示了一段日韩友情岁月里身不由己的遗憾。不可否认，短短的半个多小时，KOMA就讲足了三个人生悲剧，同时也创造了三个圆满的结局，孝廉的爷爷回到了自己的故乡韩国，孝廉用温暖的拥抱融化了初子冷漠的心，孝廉与初子用最自然和谐的过客身份永远驻留在了彼此的心田。编出这样的日式爱情剧，展露的是河濑直美的艺术魅力。

显然，在《KOMA》里河濑直美从自己的生活影子中获得了很多的灵感，从小父母离异，寄住亲戚家，极度渴望家庭温情的成长历程，及对奈良一带深山老林特有的情感与回忆，这些都丰富了她的镜头思想。而她对山村的特殊情感又是不加掩饰的。从97年的电影《萌之朱雀》确立风格以来，无论在乡间还是小城，她都在极力捕捉纯朴的自然，蛐蛐、青蛙、蜘蛛与网、吊桥、秋叶、菜园、火车、山林中的巍巍古寺等等。喜欢使用自然光，明暗分割出画面的天然层次感，这又是她所擅长的。剪辑画面，常常在没有先兆的地方戛然而止，有突兀感，但这种不适总会在影片结束时莫名消失，这可能还是河濑直美的风格魅力。

怎么说呢？在习惯了平淡生活的麻木中，从不易察觉的情感变化里，捕捉情感复位抑或变节出轨的蛛丝马迹，以满足找回生活乐趣的诉求，这也常是女性电影人在涉足电影创作时，集体钟爱的一类故事素材。河濑直美的故事并非不吸引人，只因浓郁的艺术氛围，恬淡宁静的生活气息，缓慢轻盈的叙事节奏，加之她热爱“欲言又止”，又不愿直抒“前尘后世”，导致了她的影片带有鲜明的个人印迹，不是不好，只是不够成熟老练，暴露了电影的缺陷，故事动机显得薄弱，结构模糊。幸好，她充满哲理的故事主题因为异常耀眼，最终总会拯救全剧。

话说该剧到此也该收尾了，不过还是想说说帅气的北村一辉。可以亦正亦邪的北村，实力派，非讨来的虚名。凭借出众的外表，饰演情圣易如反掌。在这部短片中，他的发挥空间并不大，但因抓准了“异乡客”拘谨、坦率、真诚的性格特征，孝廉这个人物从无特点的角色定位上，没有被埋没，反而多了一丝使人继续追踪下去的不平凡的气质，这显然是北村的功劳。

而我这样认为，在整剧的三个故事中，《KOMA》是要表达“爱的意境”。

接下来要简单说一说第二个故事《叠叠山中》。洪尚秀自编自导，延续了他擅长的伦理情爱话题。这部短片没什么可炫耀的拍摄技巧，叙事结构也不花哨，只是提起洪式惯用的记录镜头，从晃动的画面里传递出了残酷的生活气息。可能，这就是平平常常中不容小觑的实力。不用道具，只要一个讲话的故事，对不愿开口说话的导演行不通，但对韩国第一作家导演洪尚秀，就是小菜一碟。

故事从一个缺乏自信、处于苦闷中的小作女美淑起头，围出了一个四角恋。跟玩牌差不多，已婚的老色鬼全老师是国王，学生身份的一对闺蜜——美淑跟珍英是两皇后，剩一个暗恋美淑的小子明佑最后做了大王。明佑当然是大王，名利双收不说，到底把美淑骗上了床，而疯狂后的烂摊子他也不用收拾，道貌岸然的全老师肯定在后兜着。总之这是一个情字的悲剧，这是女人的悲剧。

这看似是一个争风吃醋的爱情小品，其实不然，问题在于，这部短片想要讲的绝不是爱情，更没有友情，似乎也没有可歌颂的亲情。所以，这是洪尚秀的电影，一切都在随心所欲的不满与征服中远离了纯朴的人间，普通人的故事在洪的眼中就是如此有嚼头，说一说就变成了大事。

对于靠精彩的剧本对白满足观众高要求的电影，再怎么吆喝，都不如亲耳听听来得感受真切。《叠叠山中》完全是这一类。若还存在其他的外在作用力，可能就是来自文成根的演技。2009年文大叔实实在在地历练了自己，在《失踪》里让自己疯狂变态了一把，回到“叠”又扭曲了一下思想，也不知会不会神经衰弱。不过说实在话，文成根的面相有坏人缘，色鬼、赌徒、杀人狂魔，他一眯眼睛就有感觉了。

回到剧情上，特别有感于餐馆尴尬碰面的一场戏，精彩的不仅是对白，还有揣摩心理时，诚实再现的细腻与深刻。美淑鄙视地喊出“闭嘴”的声音很给力，装腔作势的家伙总是会倒打一耙，这时，对观众而言，需要的不再是宽广的胸怀，而且啐在虚伪面具上唾沫。

而我又这样认为，在整剧的三个故事中，《叠叠出行》，要表达的则通过讽刺、生动的对白呈现了“爱的思想”。

第三个故事《蝴蝶没有记忆》，非常写实的短片，黑白胶片的选择，让观众看到了导演的聪慧之处。相比较彩色画面，黑白镜头中的贫穷不会那么赤裸裸，至少能褪去一丝绝望的色彩，让坚持生活的力量不消失。

像前两部，三十多分钟依旧饱满生动。沿用了简单的人物关系，多重故事线索，及复杂的社会背景，讲一个长大后的加拿大女孩儿玛莎，为寻找儿时伙伴及修复儿时记忆，踏入父母曾经工作生活的异国他乡菲律宾，险些被当地居民与儿时伙伴绑架的故事。富裕与贫穷，西方与东方，寻找童年的梦想与寻找脱贫发达的手段，两军对垒，用鲜明的对照式，展现了生存与生活的不同，并剖析出了人性中黑暗与模糊的分辨率。

要如何看待愤怒的仇恨？这最终成为《蝴蝶没有记忆》的主题思想。仇恨就是这样滋生的，因为贫苦。曾经的矿区已经不复存在，只留下污染严重无法耕种的毒土地，人们生活异常贫困艰难。政府的不作为，及百姓无力翻身的自暴自弃，使得泯灭良心的罪恶思想，在当地人的心里成为了一种“光荣”自救的作战方针。

故事实在现实深刻。除去玛莎与威利，在那个贫穷的地方，已看不到真诚善良的面孔了。威利喜欢玛莎，但不敢表白，也没有勇气表白，所以不会表白，这种卑微的自尊也体现了剧中隐含的现实意义。有关玛莎与好朋友卡洛尔的两处场景，对于敏感的我，又嗅出了一些不寻常的味道。一直用冷漠的表情抱怨苦日子的卡洛尔，在晾衣时对玛莎的友好，表现无动于衷，这些无关“绑架”的细节铺垫，恰是对人物动机的注解。也寓意了一个道理，贫穷与不如意会吞噬善待他人的心，会麻痹知廉耻的神经。

在椰树与芭蕉树的山林隐行，放置漫长的静镜头，只为等来一个崩塌的信仰跟失而复得的良心，这种“欲扬先抑”的埋伏，借助人物威利凄楚的呜咽，由误解的“诟病”倏闪间震撼心灵，为意犹未尽的现实故事又挣回了一个精彩的念想。

作为导演，用艺术升华生活，没有使片子置于死地而无生，设置虚惊一场的的结局，还算是信任人类可以美好共生的一次让步，一次妥协。玛莎寻找存在泛黄相册里的童年，寻根的旅程终究没有围困在三个人构建的隐形囚笼里，最终也未出现在玛莎的生命中，但有贼惦记的警告还是会让人心有余悸的。

而我又这样认为，在整剧的三个故事中，《蝴蝶没有记忆》显然是用还原生活的态度深度刻画了“爱的现实”。

总之，在看似断裂无绪的三段独立故事中，还是能找到一些共性的。导演，虽然来自三个不同的国度，各自选取的故事素材也毫无关联，但在个人拍摄风格上是惺惺相惜的，相似的运镜手法，都偏爱纪录片风格的模式，以及集中运用到此片的有关人生哲理的讨论，这些都在无形中促成了全剧的完整性。观众看到的，其实是同一只眼睛，三次透过三个暗箱捕捉到的生活真相，也正如片名“过客人生Visitors”，人们都是以过客的身份感受着忧伤、善变、破落的生活。